以下內容包含3X級暴力敘述,未滿十八歲者請由父母陪同閱讀,滿十八歲者請攜伴觀賞。接受所有人對內容抗議,但不接受牙醫公會,或任何與牙醫相關衍生之行業申訴。

  您曾牙疼過嗎?憶起當年小犬年約六七歲時,某日突然牙疼起來,真的是痛得「在地上滾」,當機立斷地抓起他便往牙醫那去……要知道,小犬從來就是個怕醫生的性子,感冒打個小針都得要五六個護士抓頭按手的才肯就犯。只是當天人手不足只有我一人有空。
  牙醫住處不遠,走路五分鐘而已……才剛進診所心中忐忑不安之際,上主垂憐奇蹟發生,小犬尖叫著跟那醫生喊道:「拔掉,我要拔牙!」

  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,年過四十後一口牙齒開始各自造反,採取種各立山頭毫無組織的原始革命型態。起先只是過冰過熱之物碰不得,隨著日子過去,慢慢的連不冰不熱都不大成了。想想也是活該報應,年輕時誇口自己牙齒金鎗不倒,檳榔、甘蔗、香菸哪樣我曾怕過、斷過?
  不是牽拖,總感覺這牙齒造反跟我戒菸之間有著極大的神秘關係,感覺那些蛀蟲最怕的就是尼古丁以及焦油——不都說尼古丁是最毒的嗎?
  三年前的某天,右邊有顆牙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地痛了起來。對牙疼我向來抱持的態度是:忍一時風平浪靜,退一步海闊天空……總之,忍上一忍,最糟也不過就是痛上三五小時自己就會好了,從來我對自己牙齒是有信心的。
  可這回不同,沒完沒了的足足痛了兩天,於是只好去找牙醫妹妹報到了。
  「大哥,你這顆牙蛀到神經了,要根管治療哦!」跟我頗熟的牙醫妹妹在看完X光片後溫柔說道,「只有一點點痛的,不要害怕!」
  是喔!只有一點點痛……雖然不信,可又有什麼選擇呢?
  老實說,親愛的牙醫妹妹功夫是好,我總認為女醫師的功夫絕對要好過男醫生的。大概就因為她功夫好,病人排得老長,說是預約八點,十一點能見到她臉算幸運了……她又有個習慣,慢慢來,能很痛一次弄完的她分成十次不太痛作(多賺健保費嗎);於是,搞了一年還沒個結果,在精疲力竭下我先逃了。
  這樣,我最右下方的牙齒空了個洞。痛是不痛了,但也不能吃東西,全靠住左邊搞共產主義的兄弟們支援著。混了半年還是一年?某天,這陣子勞苦功高的左邊某顆牙齒也突然地痛了起來……這次我可有警覺了,雖然只是微痛,仍立即然上街尋著,尋到一家門可羅雀的牙醫診所——保證可以隨到隨看。
  診所是位老醫生開的,話不多,更別說笑容了。這位牙醫哥哥先幫我照了張X光片,左看右看,然後用簡短、有效率的語氣說道:「右下方那顆沒封的牙需要密集治療一週,左邊上方倒數第三顆需要根管治療……」
  說完,他用一根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小小金屬玩意,像是表演一樣敲了敲我左上方倒數第三顆牙。痛啊!一股劇痛穿過我的上顎直達頭頂天門——於是,證明了那顆爛牙是絕對需要根管治療的。
  鑽牙、抽神經、做假牙、付很多很多錢等等,這些酷刑我不想再提了。總之,半年多來有個空洞的牙齒在兩週內突然好了,讓我好一陣子沒法適應。

  前夜,安靜許久的左上方牙齒無預警地痛了起來。依著慣例,我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心等待著,期待它會在三五個小時後羞愧地自動好起來。痛了一夜,又越過週日整個上午,吃了兩包「牙痛五分珠」弄到胃都痛了還是沒用(止痛藥說明要我吃飽才能服用,但這是牙疼耶!有沒搞錯?)。
  痛到……痛到我就快自殺了,終於啟程再去探望一下我的牙醫哥哥。
  一樣的門可羅雀,進門時只有我一個病人。椅子坐定,張開嘴巴,牙醫哥哥看了看說要治療,接著拿起鑽頭……
  我一把推開,吼出一句相當耳熟的話:「拔掉,我要拔牙!」
  牙醫哥哥像是見多了的一樣把我按回椅子,慢吞吞地說,好好有救的牙齒為何要拔?這年頭的人們都不知道真牙齒的好了……
  媽的,這可是我在痛耶!
  鑽子開啟,一陣刺痛……還好,只一秒不到吧!牙醫哥哥在我牙齒裡塞了些沾了藥的棉花。
  「好了嗎?」
  「好了。」
  「等等還會痛嗎?」
  「不知道,若還會痛的話會……明天再來!」
  多不吉祥的對話啊!
  回到家後,痛的感覺沒這樣急切了,但始終就是痛著。尤其是不能躺,站著比坐著要好,躺下去就痛上天了。感覺左邊半個人都跟著痛著,上到眼睛下到左腳掌……依舊是個無眠的夜,兩天粒米未進,感覺起碼瘦了三公斤以上。
  早上十一點我終於受不了了,衝到了牙醫哥哥家。一進門見他那不慌不忙的樣子我就後悔了,我的忍耐力就只有這樣嗎?才十一點,或許等到下午就不會痛了?牙醫哥哥依舊用他冷冷地眼神望了望我,示意要我坐上刑椅。
  不騙你,坐上椅子那一秒我就感覺全好了,一點都不痛了。本來想起身告訴牙醫哥哥這好消息,跟他說我很抱歉耽誤了他本來就無所事事的時間……這時牙醫哥哥開口了,用著遺憾、哀悼,就像是我家才死了人般地口氣說道:
  「神經發炎,很嚴重,口子必須開大一些才能放藥。」
  沒徵得我同意,那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來了……
  痛啊!我張著嘴,那痛鑽進了腦中,穿進了脊髓,穿破了我的靈魂。我開始叫,用力叫,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叫——
  停了,感覺已經過了有一整世紀,終於停了。我一身汗全身虛脫。牙醫哥哥用著半不耐煩沒事的語調要我漱口,就像是人不是他殺的一樣。那是序曲,然後再鑽……我想三條街內的人都被我給叫來了。

  明天,牙醫哥哥說要我去抽神經……
  無論怎樣,現在我的牙只剩下不太有感覺的微痛。剛才我吃了一大碗沒有牛肉的牛肉湯麵。取回瘦掉三公斤的感覺真好,一切都正常了,起碼會正常到明天我去牙醫哥哥那兒之前。
  現在我渾身輕鬆無比。從懂事以來,我沒這樣不知羞恥的叫過,這一生的哀怨似乎都在那尖叫中得到了抒解。這裡勸您,如果您有什麼怎都解不開、化不了的心結,那麼去看牙醫,看牙醫可比看心理醫生要有用個一千萬倍。

謬西 2003.09.29 收錄於《嘟嘴的老國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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